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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向家湾,还不到六点钟,夕阳已连接西边的远山,再过几天就立冬了,气温一天比一天低,黄昏的风吹在人身上,已经有了些许寒意。
“粑粑,粑粑,搬电视机,电视机”
向南去推着自行车刚上自家屋场,坐在车前杠子位的小家伙,就拍着小巴掌喊起来。
向南去笑着道:“好好好,别乱动,等爸爸停好车车,再抱你下来”
“我下去,粑粑,放我下去”
小家伙却是不依,两只手抓着车龙头就要下地,吓了向南去一大跳,赶忙用手护着
“小雨”
柳纤云拉长声调喊了一声,小家伙立马乖巧起来,叫了一声麻麻。
打开门锁,柳纤云就去灶屋做饭,向南去哄开抱腿的女儿后,把堂屋的老桌子搬到外面屋场,再把电视机搬出来,这是前两天的经验,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。
自从三天前,向东方给他把电视机带回来,当天晚上他家单屋场就站满了人,向家祠堂大院的男女老少来了大半,就连撒泼三人组都来了,原因是向南去家的电视机,是向家湾上湾唯一的电视机。
说实话这年代国产电视剧,少得可怜,真没什么好看的,58年的《一口菜饼子》还在来来回回放,再就是《地道战》,以及今晚省台播出的《敌营十八年》
像81年香江上映的《霍元甲》,82年的《上海滩》,这些经典电视剧,还没有引进内地,而内地的《西游记》今年7月份,才开始拍摄。
14寸的黑白电视机,12个扭转频道实际上最多收三个台,这还是在天气好把天线摆弄好的情况下,不然就是听声音、看屏幕雪花点。
一切妥当后,向南去才开始去灶屋做菜,等下子乡亲们,就要来他家里看电视了。
“粑粑,么子天天吃肉肉啊!我不想吃”小家伙吃饭的时候,垮着个脸说话,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。
从中秋节那天开始,向南去家就没有断过肉食,小家伙现在肉都吃腻了,现在挑食严重!
“小雨,有肉吃,你还挑上了,快吃,吃饭不准说话”
还没等向南去说话,柳纤云用筷子敲了一下小家伙的碗,瞪着眼说话。
“粑粑,粑粑……”
小家伙见妈妈凶她,委屈得小嘴一瘪,张开双手奶声奶气喊着粑粑,眯着眼睛哭起来。
向南去赶忙将女儿抱过来放在腿上颠着,给女儿擦着眼泪温言哄道“好了,好了,宝贝,别哭,爸爸给你去做鸡蛋羹,好不好?”
柳纤云瞪眼说道:“你别这样惯着她,你看她现在变成么样子了?今天中午在饭店吃饭,居然将小军给她的鸡腿扔地上了,这样下去会惯坏她的!你不准去”
“哇……呜呜……”
小家伙咧嘴哭了起来,搂着爸爸脖子越哭越大声。
“这……宝贝别哭,别哭,老婆,你就让我就给她做个鸡蛋羹吧”
向南去是真的让老婆的话惊住了,他每天中午炒菜很忙,还真没留意女儿的情况,小孩子挑食很正常,但绝对不能养成浪费的坏习惯,要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呢,可眼瞅着女儿哭得伤心,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原则!
“向南,这事情没得讲,你听我的,你这样毫无原则性地宠着她,真的会惯坏她的”
柳纤云对丈夫有些无语了,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宠女儿的父亲,但在对女儿的教育上她是不会让步的。
“老婆”
向南去左右为难,最后还是听了柳纤云的话,手轻拍着女儿后背笑着说道:“宝贝,先吃饭,这吃肉肉啊!对身体好着呢,爸爸明天给你做别的好吃的”
“不吃,粑粑,呜呜……”
小家伙抽抽噎噎说话,一只手胡乱摸了把眼泪后,又抱着爸爸脖子不撒手,背对着妈妈跟妈妈生气。
“小雨,你……”柳纤云面朝大门坐着的,刚欲教训几句女儿,瞧见外面屋场来了人,忍住了脾气!
“哎呀,纤云啦,你们才吃饭啊”
撒泼三人组老大王艳娥,笑着说话走进堂屋,看见小家伙抽抽噎噎的,咂着嘴说道“啧啧啧,小雨啊!你哭么子呀,来来来,三奶奶抱”
“三婶,你吃了么?”
向南去心里虽然厌恶这个曾经编排过老婆的泼妇,但他那次也打了人家,算是替老婆出了口恶气,又不是生死大仇,总不能一直揪着不放,人家好歹是长辈,多多少少要顾及一下名声,因此,还是坐着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。
“三婶,没吃的话,就坐下一起随便吃些吧”柳纤云起身打着招呼,去灶屋拿碗筷。
“纤云,这……这么子好意思,么子好意思”
王艳娥嘴上不好意思,人却已经坐了凳子,看着漂亮的大圆桌子上,放着一碗红烧肉,一碗卤鸡翅膀,以及冬瓜排骨汤,咽了咽口水,笑着道:“向南,你家这生活,过得真是太富裕了,还有这桌子,真是太光面了”
“还行吧”
向南去笑了笑回应,心里想着这泼妇就是个不要脸面的,应该是早就打着蹭饭的心思早来的,这个电视机买得,家里晚上热闹是热闹了,可以后怕是少不了这样的事情!
你还别说有了王艳娥这个泼妇在,向秋雨乖了不少,这泼妇骂起人来恶毒无比,可嘴巴子哄起人来,那也是一套又一套的,还真让她把小家伙哄着吃饭了!
“向南啦,快开电视给大伙儿看撒”
向南去饭还没吃完,向解放跟大哥一家三口来看电视了,后面还有一些乡亲,走在前头的向解放,笑呵呵地喊了一嗓子,
“小雨妹妹,小雨妹妹,二叔开电视,我要看电视”
向秀娟噔噔噔跑进堂屋找小家伙,正在吃饭的小家伙立马人来疯,放下筷子,蹦下地面哎呦一声,笑嘻嘻地喊着姐姐,两姐妹手拉手走出堂屋,叽里呱啦地聊了起来。
“哈哈,解放叔,这个点还没放《敌营十八年》呢,还得等会”
“家里没么子好东西吃,就有些瓜子花生,大家伙随意一些”
向南去笑着给男的装烟,柳纤云也热情地拿出一个装着瓜子花生的茶盘出来,笑着请大家吃。
陆陆续续有人来,就连向红军以及向大中老两口也来了,向大中抬头挺胸叼着旱烟,说起话来中气十足,吩咐向南去给大伙儿拿凳子出来,
这么多人,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凳子坐,好在昨晚有人学聪明了,今天晚上自己带了凳子来。
屋场闹哄哄地,都在议论昨晚《敌营十八年》的剧情,也有围着柳纤云说恭维话的妇女,王艳娥在其中最是献媚。
向南去拉好电线插好电源,打开电视机,还是昨晚的频道,屏幕上只有雪花点、人声、澎湃的枪声,《敌营十八年》开始了。
向南去摆弄着电视机后面的,两根信号天线,电视画面渐渐清晰,及至清晰,原本闹哄哄的屋场也安静了下来,大家俱都瞪着眼睛盯着电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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