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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人多口杂，我们去外面说吧。”
“好的，张总。”
二十分钟后，江勇结束了本次临床试验的抽血和给药。
在张扬的建议下，两人走出略显拥挤的临床试验中心大厅，来到了医院园区里。
刚出门，张扬率先开口道：
“你之前不是去深市处理离婚的事情了吗？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“回来了快一个月了。”
说着，江勇不禁低下头，有些不敢看张扬：
“张总，对不起……我知道您人好，但我想着我这都去了大半年，再回来麻烦您就太不应该了。”
“所以，我就没来给您添麻烦……”
张扬摆摆手，他能理解江勇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。
“没事，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？”
江勇当然知道张扬指的是什么事情，沉默片刻后，缓缓道：
“处理完了，我和她还是离了。”
“上个月回来办理的离婚证。”
张扬心里轻叹一声，其实当初江勇告诉他老婆出轨闹离婚的时候，他就猜到了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。
江勇需要长期透析没了赚钱能力，再加上两地分居，这样的情况能一起坚守下去的才是真正的爱情。
可惜，哪有这么多不离不弃。
就这时，江勇苦笑一声，继续开口道：
“张总，不怕您笑话，最开始去深市的时候，我还卯着劲想着要挽回她，想要证明给她看我还能赚钱。”
“进不了厂我就去跑滴滴，结果跑了半个月我直接住进了医院。”
“医生告诉我如果不要命就继续这样折腾自己，要不了多久就救不回来了，这时候我才真的认命了……”
“后来我就和她协商，渐渐地我也想通了，没办法，谁叫我得了尿毒症呢？这就是命！既然她铁了心要离，那就离吧！”
张扬沉默了，继续沿着医院的道路走了好几米，他才缓缓道：
“那你女儿和儿子呢？”
“她不愿意要孩子，只愿意承担抚养费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，我恨她，我巴不得她离婚后过的不好，所以我要让她至少带走一个小孩，让她嫁人嫁的也不痛快，一直成为她的负担！”
“但后来我还是心软了。”
江勇停下了脚步，低着头看着脚下，低声道：
“不是对她心软了，而是我还是舍不得我的两个孩子，我怕他们跟着她妈妈受委屈，我舍不得。”
“我现在虽然成废人了，但好歹有些积蓄，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他们不受委屈，健康的长大。”
张扬静静地看着江勇，五味杂陈。
良久，他拍了拍江勇的肩膀：
“江勇，你是个好父亲，等你儿子女儿长大后，他们会明白谁对谁错。”
江勇难得挤出一丝笑容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，仿佛彻底放下了心结。
“这些都不重要了……”
“说真的张总，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了，我只希望我能看着两个孩子健康的长大。”
“要是我能活到他们结婚成家那天，看着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家庭，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。”
张扬瞬间觉得有些心酸。
是啊，透析虽然能维持江勇的生命，但也极少几率能活20年以上。
严格意义上来说，江勇的生命在透析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按下了倒计时。
五年？十年？还是十五年？
全看自己的造化了。
气氛一时有些压抑，张扬轻咳了一声，努力露出一丝笑容：
“江勇，你肯定能等到的，放心吧。”
说完，他索性转移话题道：
“你现在一个人带两个孩子，生活上有压力吗？对了，你现在透析一次大概多少钱？”
“生活上还好，我爸妈还有点退休工资帮忙扶持着。”
“透析费用的话……现在我已经办理了‘特病慢病门诊’，透析一次的费用大概是900元；不过国家政策好报销了90%，我自己承担10%，大约就是100元一次左右。”
“一周三次，一个月十二次，一个月算下来的费用大概在1200-1800元之间。”
一周三次，一个月十二次，每次900元。
张扬嘴里轻声重复了一遍，脑海里随即将这个价格和“肾毒清透析替代针”联系起来。
“肾毒清透析替代针”目前正在做临床三期试验，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能顺利通过的，现在自然就要考虑定价的问题。
之前青山药业的“ITG人体骨髓生成素”也好，还是“促肝细胞活化剂”也罢，都是目前全球独一无二的药品，定价并没有参考的药品。
但“肾毒清透析针”显然是透析的一种替代品，定价上自然就要参考目前“血液透析”的价格。
再加上“透析针”的特殊性，一个月要用八次，如果价格太贵了，那谁会选择用“肾毒清透析针”？都继续血液透析就行了。
而且，
张扬忽然意识到“肾毒清透析针”的定价方案里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患者，而是医保。
毕竟这款药物要想大面积应用于透析患者，必须如同“血液透析”一样，医保至少要报销90%才行！
“看来，定价之前还得和医保局好好沟通一下，要邀请他们一起来参与定价。”
想到这里，他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和自己谈判“艾克苯丙福韦”的医保采购部主任刘伟国。
之前自己算是给了刘伟国一个大人情，此时找他谈这件事情应该问题不大。
思索之间，张扬继续和江勇并肩沿着小路走着，走了几步，他思绪渐渐回到了“肾毒清透析针”上。
轻声道：
“江勇，你也参加了‘肾毒清’临床试验两周了吧？说实话，你觉得这款药物怎么样？到时候如果上市了，你会继续使用吗？”
“当然会！”
听到“肾毒清透析替代针”，江勇脸上难得浮现激动和期待。
“张总，你不知道，现在您这款‘肾毒清透析针’都在我们透析室、病友群里成为讨论日常了。”
“大家都在说这款药方便、效果好，都期待着赶紧上市；如果价格适合能报销大家肯定都选择使用‘肾毒清透析针’！”
张扬也不是圣人，听到江勇这个真正的患者如此夸奖“肾毒清”，心里还是不由升起几分开心。
“哦？真的这么说吗？大家过誉了！”
“还有吗？大家还说了什么？你再讲讲。”
“好！”
江勇见张扬颇有兴趣，继续道：
“其实大家最开心的还是‘肾毒清透析针’的‘即时排尿’功能。”
“您不知道我们透析病人的情况，我们虽然一周要透析三次，但其实我们平时的饮食比正常人都注意！”
“吃饭需要特别注意，喝水更是需要特别注意，千万不能喝太多，因为我们每次透析的量都是固定的，所以一旦吃的东西太多，喝的水太多，一次透析根本没办法把体内的水分和毒素排出来，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身体就会非常难受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透析病人平时吃东西都非常注意，生怕吃多了超出透析值。”
“不瞒您说，上周参与了‘肾毒清透析针’试验后，我忍不住多喝了两碗鱼汤，结果令我很兴奋，即便到最后一天需要透析的时候，我的身体也没出现水肿，也不怎么难受。”
说着，江勇脸色变得越发兴奋。
“不得不说，这个恢复排尿的功能实在太好了。”
“除此以外就更别提它的便捷性了，它不再需要像透析一样每两天就必须透析一次，甚至都有很多病友在讨论不再‘造瘘’（体内留置针），干脆每周透析一次的时候再扎针就行了。”
“可以说，大家都因为‘肾毒清透析针’的出现感到兴奋，大家都盼着快一点上市销售！”
“当然，现在大家唯一担心的就是价格问题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江勇情绪也由兴奋渐渐恢复平静。
“大家都希望价格不要太贵了，最好能由国家报销一部分，也只有这样，大家才能真的用得起。”
“我也知道咱们青山药业为了这款药投入了大量的科研资金，也是要赚钱的，只是恳请您能多少酌情考虑一下……”
张扬原本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打算，点点头：
“放心吧，价格方面你们不用太担心，我会认真考虑的。”
“嗯，那就谢谢您了！”
聊到这里，张扬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有大半个小时了，也差不多了。
片刻后，他停下脚步，目光看向江勇。
说实话，江勇的担当和责任还是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，特别是他主动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的勇气和责任，足已经证明他是一个好的爸爸。
沉吟数秒：
“江勇，时间差不多我就准备走了。”
“临走之前我还是那句话，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话可以随时来青山药业，保卫科罗队长他知道你的情况，也不会为难你。”
“当然了，如果你有好的去处，我也真心的希望你越来越好。”
真挚的话语流淌在空气之中，江勇感动万分。
他怔住数秒，然后郑重地对着眼前的张扬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张总，谢谢您三番五次的帮助我，我知道您是真正的好人！”
“说实话，从深市回来之后，我确实想过重新回到青山药业当保安，但现在……”
“经过了这两周‘肾毒清透析针’的临床试验，我越发觉得我可以靠自己生活了。”
“不瞒您说，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，相比之前透析时已经好上许多；不仅是我，和我一个透析室的几个病友参加临床试验后也有同样的感受。”
“我想应该是毒素可以随时排出体外后，让我们身体没那么重的负担了吧？”
“现在我和几个年轻透析病友都重新做了新的生活规划，如果您这款‘肾毒清透析针’能快速上市，并且价格又在我们接受范围之内的话，我们还是希望靠着自己的双手，靠着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养活自己。”
“我也是一样的想法，我也更想靠自己的双手养育两个孩子，而不是靠您的怜悯。”
张扬怔住，江勇的话让他感到了一丝震撼。
忽然间，他觉得自己有些小看江勇，小看像江勇这样的普通人了。
“其实说实话，您研发出这款‘肾毒清透析针’就已经给了我们无数透析病人希望。”
“之前我们透析室里来了两个23岁大学刚毕业就患上尿毒症需要透析的年轻人，他们原本对生活都已经失去了信心，一个人连女朋友都分手，另一个人刚找到的工作也辞了。”
“没办法，一周三次的透析，无穷无尽的透析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。”
“现在呢……”
“他们参加了‘肾毒清’的临床试验，他们都已经准备重新找工作……
大家虽然没说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您不仅是研发了一款药物，更是给了我们所有年轻人对生活的希望，对未来的希望！”
“是您，让我们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信心，是您，让我们知道我们不是废物，我们还有能力养活自己！”
“谢谢您，您已经给了我们重新生活的希望，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们自己走吧！”
张扬心里已经震撼不已，不仅是江勇内心真实的想法，更是没想到自己在无数透析病人心中竟然是如此伟岸的形象！
渐渐地，他内心涌起一丝悲伤，又有些沉重，紧接着，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和担当。
足足十来秒后，他再次重重地拍了拍江勇的肩膀，郑重道：
“江勇，你是好样的，好好的生活，好好的活下去！为了你，也为了你的儿子和女儿！”
“放心，剩下的交给我，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好好活下去！”
江勇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，犹如当初第一次在透析室里见到他那般。
“张总，如果别人说这话我不信，但您说这话，我信！”
“谢谢，谢谢您，我代表所有透析病人谢谢您！”
说罢，江勇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，迟迟不肯起身。
张扬深吸一口气，原本还想着等待BI公司那款“毒素过滤催化剂”再进行一些临床试验再联系，现在看来，自己得抓紧了！
只有想办法将BI公司的“BI-毒素过滤催化剂”专利买到手里，才有可能在此基础上对“肾毒清”进行二次开发，更进一步提升毒素清除率。
也只有这样，才能真正让“肾毒清”更接近于人体肾脏的毒素清除效果，才能真正让透析患者更长时间的活下去！
是时候联系BI公司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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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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