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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铮连着在苏园里过了三夜。
唐嬷嬷打听到消息,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清月阁。
踟蹰了一刻钟,总是不知晓该如何与严如月提及此事。
四日前,夫人与世子爷大吵一架。
原本世子爷的态度也很好,称得上是极尽温柔。
可夫人偏要他给自己一个说话。
可金阳公主是世子爷的生母,母子两人在京城相依为命,世子爷又是个孝顺之人,怎么可能去指责金阳公主的不是?
夫人恃宠而骄,争吵之时从嘴里说出了世子爷最不愿意听见的话语。
金阳公主与傅国公是满京城皆知晓的一对怨侣,甚至有人还在背地里评议过魏铮的出身。
夫人的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,也是世子爷待她太过温柔,以至于让她忘却了魏铮其实是个冷清冷心的男子。
他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的本事跻身刑部这官场漩涡之中,又怎么可能是个优柔寡断、心思良善之人?
夫人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从嘴里说出“母亲这般跋扈,怪道公爹死活不愿意回京。”
世子爷怒不可抑地愤然离去,并去苏园里宠幸起了那个卑贱的外室。
严如月缓缓回过神来,无论心里如何地后悔,却也是于事无补。
唐嬷嬷走进清月阁的正屋时,严如月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盈盈落泪。
她与魏铮自成婚以来皆是举案齐眉、恩爱有加,从不曾红过脸、吵过架。
严如月自知自己有些骄矜之气在,可以往魏铮总是不厌其烦地包容着她。
朱嬷嬷进屋后立在严如月身后,瞧见了她姣美脸庞上遮掩不住的哀伤,便道:“夫人,您别怪老奴说话不好听,此番您可是大错特错了。”
严如月回身瞪了一眼朱嬷嬷,虽还倔着一张脸,哽咽又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她的心绪。
“嬷嬷您说,我做错什么了?”
“夫妻相处之道里最要紧的就是相互包容,世子爷总是包容夫人您,可夫人却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过世子爷的处境。”
严如月抬高了脸蛋,一脸冷傲。
朱嬷嬷继续劝道:“金阳公主是世子爷的母亲,您这个做儿媳的哪怕再不喜欢她,装也要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来。奴婢说难听些,满京城里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世子爷这般疼媳妇的王孙公子了,您可是晨昏定省,一次都没去服侍过婆母呢。”
话尽于此,严如月紧绷着的那颗心已有了几分松懈。
朱嬷嬷趁热打铁:“偏偏您恃宠而骄,还要戳世子爷的心窝子,说那些糊涂话来伤世子爷的心,即便再深的夫妻情分,也要因此而淡却了。”
话音甫落,严如月满目仓惶地注视着唐嬷嬷,不多时杏眸里便滚下了晶莹的泪珠。
她只是骄傲了些,脾性骄纵了几分,但对魏铮的心爱也是一点都不掺假意。
严如月不想和魏铮夫妻离心。
眼瞧着她已因自己的这一番而松动,唐嬷嬷又上前轻声细语地劝: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,夫人若不想把世子爷推到那外室那里去,就快些向世子爷认错吧。知错能改、善莫大焉,世子爷如此珍爱您,想来也会原谅您。”
内寝里寂寂无声,严如月那如浮彩般的眸光游移在唐嬷嬷身上,飘了几瞬,最后落定在博古架上的一对鸳鸯陶器之上。
大婚当夜,魏铮曾捧着那一对鸳鸯陶器,笑吟吟地与她说:“阿月,愿你我如此陶器一般,朝夕相见、永不分离。”
她合了合眼眸,任凭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。
几息的犹豫之后,严如月开口对唐嬷嬷说:“好。”
*
魏铮连着宿在苏园三日,夜夜几乎都要与宁兰纠缠到半夜。
晨起时,魏铮忆起昨夜的堂皇与缠绵,心里也会有些不自在。
只是哪怕他的心池里潋滟起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,也被他以一句“都是为了早日有个子嗣”搪塞了过去。
魏铮没有忘记收用宁兰的初衷。
一旦她怀胎十月,生下自己的孩子后,他们两人便要钱货两讫。
在这期间,谁也不能对彼此生出任何情意来。
魏铮如此冷清与冷静,宁兰却是全然沉浸在了无边的喜悦之中。
沁儿和雪儿也是与荣有焉,伺候她时更加尽心。
金嬷嬷更是奉了金阳公主的命令,送了几匹价值不菲的云锦、以及石榴凝春的插屏,另还有不少滋补身子的药材。
那日花宴,宁兰以扇自己巴掌的方式消弭了魏铮的疑心。
金阳公主喜欢聪明人,宁兰不仅聪慧,还身份卑贱得只能倚靠着她。
为了与儿媳打擂台,金阳公主势必要扶植起宁兰来。
苏园的西厢屋里塞满了金阳公主的赏赐,朱嬷嬷一边忙着为这些器具登记造册,一边教导着宁兰去公主府谢礼的礼仪。
当日清晨,宁兰送走了要去刑部当值的魏铮后,便与朱嬷嬷一同赶去了公主府。
不巧的是,金阳公主进宫去拜见了太后娘娘。
宁兰扑了个空,却也不气馁。
“既已出了门,不如去珍宝阁逛一逛。姑娘日日闷在苏园里,总也要出去散散心才是。”朱嬷嬷提议道。
宁兰立在公主府的青石台阶之上,因心情舒朗的缘故,望见的也都是日色漫漫的温柔景象。
初升的晨曦笼出一片片暖意融融的光晕,宁兰身处其中,忍不住勾起一抹欢愉的笑意。
“好,就听嬷嬷的话。”
她虽是魏铮养在苏园里的外室,可金阳公主几次三番地抬举着她,也让她的处境与地位不似寻常的外室那般低贱。
去珍宝楼逛上一逛,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。
宁兰俯身钻入了翠帷马车内,行动时她衣衫边摆的珠线摇曳生姿,衬着她鸦发里簪着的碧玉钗环,映在旁人眼里,像极了大户人家的闺秀小姐。
珍宝阁的掌柜们虽觉得她有些脸生,可观其头钗玉衫,并身后丫鬟仆从们的装束,便知晓她非富即贵的身份。
两个掌柜的便围着宁兰说起了珍宝阁里新上的几副头面。
朱嬷嬷时常行走在京城的铺子里,有个眼尖的掌柜认出了她的身份,立时巴着她奉承了一番。
朱嬷嬷却不搭理她,只搀扶着宁兰,让她挑一副中意的头面。
魏铮是个大方之人,这两日赏下来的银钱已足够将珍宝阁内所有的头面都买下。
宁兰莞尔一笑,只道:“公主已赏下了许多钗环了,再用不得这些。”
“公主”二字从她嘴里冒出来后,那两个人精般的掌柜立时面面相觑了一番,待宁兰的态度愈发谦卑。
甚至还开口拍马屁道:“这定是魏世子新纳的贵妾吧,果然如传闻里那般清美动人。”
朱嬷嬷不过淡淡一笑,也懒怠于这些闲杂人等解释倾丝的身份。
更何况,她心里总也坚信着宁兰能攀上魏铮贵妾一位。
不想珍宝阁二楼的雅间里忽而响起了一阵嗤笑声。
宁兰与朱嬷嬷皆是一愣,那雅间里也走下了个清濯娇美的女子,珠翠遍头,罗衫自身,身后还跟着几个极为眼熟的嬷嬷们。
朱嬷嬷率先慌了声,朝着二楼的方向唤了一句:“夫人,您竟也在珍宝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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