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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实说,在拉开车门看到后排还有一个人,且那个人是雨宫绫奈的时候,早川由纪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。
但很快的,她就调整了过来。
就像她对真希说的那样,她不会再因为‘突发情况’而自我内耗了,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,更乐观,更积极的面对现状。
在冲着圣女大小姐微微一笑后,她上了车坐到了后者的身旁。
“中午好。”
雨宫绫奈转过了头来,稀松平常的同她打起了招呼。
坦白的说,在刚看到小由纪的时候,她确实是有些惊讶,但也就仅此而已了。
毕竟上午那会儿,她是有留意到渡边秋惠那一瞬的欲言又止的。
而能让对方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事情,说过去说过来,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件。
就眼下的情况来看,她最初的猜测还真就印证了。
不过她并没有要责怪渡边秋惠的意思。
甚至于她还挺理解她的。
换位思考一下,要是未来她的儿子也遇到了这样的境况,她恐怕也会厚着脸皮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毕竟比起多年以后,年近中年的儿子在提到某个名字时扼腕叹息、追悔莫及,她还是更愿意当一时的‘恶人’。
哪怕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被埋怨,她也无怨无悔。
当然。
前提是她明确了当事人们都有这个意思,且都同意,只是碍于面子没办法坐在一起谈,她才会这样做。
要是有当事人觉得这样不好的话,那她则会静观其变,交给年轻人们自己选择。
“中午好。”早川由纪点了点头,接着自然的接上了话茬,“说起来,伯母跟我说中午还有一个人的时候,我是很紧张的。
“你也知道我的性格,我本来就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。
“平日里的家庭聚会,我也都是默默地缩在角落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交道,明明一年只见一次面,但他们却能亲切的跟天天见似得。
“啊,抱歉,扯远了。
“总之,来的人是你,我松了一大口气。”
其实渡边秋惠压根就没跟她讲还有一个人,但那又如何呢?
她这么说,伯母心里舒服了,绫奈心里也舒服了,她更能自然的拿过话题的主导权。
对所有人而言,这都是一个好的结果。
懂不懂三赢的含金量啊!
而且她这话也并非全是漂亮话,也的确有一部分真心话在其中。
抛开悠的问题不谈,相较于凉子,她确实是要跟绫奈更聊得来的,更别说她在做出了‘选择’后,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。
“能让你这么放松,荣幸之至,不过……”雨宫绫奈拉长了语调,开了个小玩笑,“我还以为伱要说‘因为来的是我,所以你又紧张起来了呢’。”
换做由纪做出‘选择’前,这样的情绪可能确实会存在,但眼下嘛,只能说时过境迁,今非昔比了。
她大致感觉的出来,由纪在面对她时,心情是比较复杂的。
大抵就是紧张、难以言说、不讨厌这种情绪混杂在一起。
就像是打翻了的调味品一样?
不过,她有信心能让她们之间的关系逐渐亲密,就像她和凉子那样。
“嗯哼~如果我说我开始紧张了,你会高兴一点吗?”
早川由纪眨了眨眼。
“或许?”
“那我现在很紧张,怎么样,高兴一点了吗?”
“你有点太敷衍了,下次记得演的真一点。”
看着面前的小由纪,雨宫绫奈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那没办法了,我已经尽力了。”
早川由纪摊了摊手。
伴随着两人耍宝似的对话,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氛围也就跟着舒缓了下来。
连带着开着车的渡边秋惠亦跟着松了口气。
本来她已经做好了这俩人不对付,然后自己出来和稀泥打圆场的准备的。
结果由纪的一番话下来,硬是把氛围给盘活了。
而且……
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比起新年那会儿,由纪更成熟了。
这种成熟不是在外表上的,而是在待人处事以及说话上的。
新年的时候,比起其它同龄人,由纪的谈吐只能说还算好,和绫奈还有凉子比起来,可以说是差了一截。
尽管由纪已经在很努力的在往那边靠了,但还是不尽人意。
可眼下,说是脱胎换骨了都不为过。
就刚才的那番话,说句不太好听的实话,新年时候的由纪是绝对说不出来的。
小姑娘们都在成长呐。
在心底感慨了这么一句后,渡边秋惠的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。
“所以,你这幅打扮是……去了会社?”
小由纪也自然而然地抛出了新的话茬。
她一脸好奇的看向了面前的雨宫绫奈。
相较于往昔,圣女大小姐今天穿的明显要成熟许多,宽松的外套换成了合适的西装,平时的休闲裤也换成了铅笔长裤,眉眼间更是画上了淡妆。
举个她认为很恰当的例子,就很有那种电视剧里年轻女总裁的感觉,知性、干脆利落、雷厉风行。
“是的。”雨宫绫奈很是诚实的点了点头,“而且今天的工作相当多。”
“凉子没有帮你么?”
闻言,早川由纪有些疑惑地问出了这句话来。
之前她和凉子聊天的时候,凉子是跟她说过这事儿的。
她要没记错的话,凉子应该是客串了一段时间……不,应该是半个月左右的秘书?
“这学期结束,她就高三了呀,哪里还有时间帮我?”雨宫绫奈顿了顿,“总不能让她把为数不多的精力用在我这边吧?”
在这方面,她素来分得清轻重缓急。
对高三的学生来讲,最重要的就是升学,至于别的,那都是靠边站的。
她也就是这么跟凉子说的,等到了大学,她需要后者帮忙的时候,都不需要后者主动提,她肯定就先一步的提了。
“我还以为……”
早川由纪没有把话说完,只是努了努嘴。
她还以为是凉子的工作能力不足,所以绫奈才没有继续用凉子的呢。
“任何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,从不熟练到熟练总归是需要时间的,而且比起工作能力,绝大多数时候,更重要的其实是态度。”
雨宫绫奈转过头来,对上了早川由纪的视线,很是认真的道出了这句话来。
对绝大多数的社长来讲,比起工作能力特别强的秘书,他们其实更倾向于用能力一般,但非常忠诚的秘书。
至少在面对诱惑的时候,后者会拒绝,而不是在一个心动的价格后,转手就把会社的一些东西给卖了。
别说什么明面上行业内有规则,大家都不准坏了规矩不能这么玩,真到了抢大客户,一笔订单会改变会社的经营现状的时候,谁跟你光明正大呀。
都是肉眼可见的不择手段。
“……哦。”
或许是被雨宫绫奈的态度所感染,早川由纪也跟着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。
“所以回到正题,仔细想想,均摊下来,会社那边每天的工作其实是不少的。”
雨宫绫奈轻轻咳嗽了一声,语调重新舒缓了下来。
“你这是在暗示我吗?”
早川由纪歪过头,问了一句。
“是的。”
雨宫绫奈附和着点了点头。
其实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,但小由纪都这么说了,她肯定得配合着她来。
“那你可能要失望了,因为我也很忙,每天要完成学业和音乐上的练习。”
早川由纪想也没想的就摆了摆手。
她自然听得出绫奈是在开玩笑,但她的拒绝也是真的。
本来她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,更别说是和一群人,甚至于是和陌生人打交道了。
在有的选的情况下,她肯定是不会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。
就像是之前妈妈问她的那样,要是以后她和悠的名气起来了,不得不面对镜头的话,她会怎么办?
她的回答是,她会请个经纪人,让经纪人来代替自己推辞掉可以避开的采访。
至于避无可避的那部分,她则会打好腹稿。
当然,能够全部避开,那自然是最好的。
“这么绝情?”
雨宫绫奈笑着问了一句。
“昂?这不是绝不绝情的问题,是单纯的适不适合的问题。”早川由纪顿了顿,声音里多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,“所以,绫奈姐姐,你还是饶了我吧。”
那样的生活,她是正儿八经的想都不敢想。
甚至于一想到那些画面,她的手就不自觉地捏紧了。
“好叭~”
话音落下,圣女大小姐收回了视线,也不再逗她,转而换了个新的话题,“悠最近有发新歌的打算吗?”
她的经验告诉她,当你觉得和某个人没有话题的时候,多半是你没有去聊对方感兴趣,或者说擅长的领域。
有时候,你只需要提及一个对方了解的领域,接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,话题自然而然地就会打开了。
因为只要是人,就会有好为人师的情绪。
哪怕身份地位再高,那也一样。
“有哦,他新歌的曲谱已经发给我了,伴奏小样我也已经录好了,是一首……嗯,怎么说呢,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的歌。”
说起这个,早川由纪就来了兴致。
其实她本来是想说是一首能让人下定决心的歌的,但考虑到可能会有些许歧义,所以她也就换了个说法。
“哦!”
雨宫绫奈眸光一亮。
对她来讲,能让她在处理工作时舒缓神经的东西,只有两个,一是和悠的闲聊,二则是听他唱的那些歌。
“新歌的歌名是?”
开着车的渡边秋惠也跟着加入了话茬。
自家儿子的那些歌她都听过,也都挺喜欢的。
不管是旋律也好,还是歌词也罢,都全中她的好感带。
当然,她也清楚,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喜欢,除开歌曲本身的质量外,最重要的是,这些歌是她的儿子写的。
如果不是悠写的,那她也不会时不时的就拿出来列表循环了。
甚至为此,源一郎还不止一次的调侃过她,说她怎么也突然开始情情爱爱的了,之前不是坚定的纯音乐党么。
“《反方向的钟》(中文)。”
早川由纪用中文给出了回答。
不过可能是因为她的中文成绩不是很理想,所以讲出来的味道有点怪怪的。
“他有说多久录么?”
雨宫绫奈问了一句。
“没有,不过按照他的习惯,应该快了吧?”
毕竟他的性子就是那样的,只有在决定要做某事的时候,才会开始行动,并且只要决定了要开始行动了,就不会拖很久。
“我已经开始期待了。”
雨宫绫奈很是捧场的道出了这句话来。
“我也是。”
渡边秋惠亦跟着帮起了腔。
就这样,三人一边闲聊着,一边朝着那家西餐厅疾驰而去。
*
同一时间,港区的一处红绿灯前。
“妈妈,我怎么觉得有些不稳妥呢。”
坐在副驾驶的雨宫哲平转过了头来,看向了坐在驾驶位的母亲。
母亲跟他提的那个计划,他觉得可行性是有的,但……危险系数也是与之相等的。
简单来讲,如果计划顺利的话,他能提前名正言顺的拿到雨宫家的家主之位。
但如果不顺利,或者说被发现了的话,那结果就不好说了。
“那你愿意等吗?”
雨宫千代双手搭在了方向盘上。
如果不是雨宫昌雄的那些做法,那她可能还会再等一等,但很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,就结论而言,她已经没法再等了。
“我……”
雨宫哲平一时间有些语塞。
他很想说自己可以更稳妥的来,但一想到说出这句话的后果
——母亲那冰冷的仿佛要杀人的视线。
他就只能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。
“你想想,你要成为了家主,雨宫家的一切都是你的,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,这难道不让人心情舒畅吗?”
雨宫千代的语气柔和了下来,蛊惑起了自己的儿子。
“……舒畅。”
雨宫哲平沉默了一会儿,道出了这句话来。
“你不想狠狠地把那些气给撒回去么?”
说到这里,雨宫千代不自觉地捏紧了反向盘。
她又想起了自己在面对雨宫绫奈时,那不得已低下的头。
那种屈辱的感觉,她这辈子都不会忘。
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,一个不过是有点心计的小女孩儿,凭什么压她一头?
甚至于她还得卑躬屈膝。
她要让她后悔,害怕,然后失去一切,但什么都做不了!
“想。”
“那就听我的。”
下一瞬,红灯变为了绿灯。
雨宫千代像是发泄似得踩下了油门,汽车亦朝着此行的目的地疾驰而去。
她心情不好的时候,就喜欢去那家西餐厅。
今天也不例外。
今天迟了一点,大伙儿明天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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