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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她以前也很少喊徐行知哥。
为数不多的时候,大部分是在床上。
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,十三岁刚来徐家的时候,沈清央尽可能安静,听话。
那时候徐行恪在上大学,回家的次数不多。徐教授和方琴作为长辈,生活上很照顾她,其他方面则注意不到。
徐行知大她两岁,算她在这个家唯一的同龄人。
可惜他对她实在算不上热络,视她如空气,即使是在玻璃杯事件之后,二人的交流也是寥寥。
第一次喊哥,是她不慎在楼梯上摔倒,那天是周末,徐教授和方琴出门会友,沈清央在浴室里洗漱完想下楼吃早餐,没注意到自己鞋底沾水,下楼的时候摔了一下。
摔得挺疼,她眼泪当即就冒出来。
手肘处擦破了皮,那会儿年纪小,她坐在楼梯上越想越委屈,好一会儿都没站起来。
徐行知从楼梯上经过,她听见声音,立刻起身。
“怎么了?”
她摇摇头,觉得很丢人。
他瞥过她的胳膊,让她跟自己过来,从电视柜下面找到碘酒棉签与创可贴。
她蹲在一旁,小小少女,棉质白裙,眼眶泛着红。
徐行知将创可贴贴上她胳膊时,她小声说:“谢谢。”
他眼都没抬,只声未应。
她迟疑着,末了,又补道:“哥哥,谢谢你。”
那时谁也无法预料到后来关系会一再越界。
越界到,黑白颠倒,哥哥这个称呼从白天移到了晚上。
沈清央手里握着杯子,手指冰凉。
气氛更凉,对面的男人,面色平淡。
她低头将杯碟归位,而后,静声:“谢谢你,哥。”
连续两晚睡眠不佳,周五上午,沈清央喝了两杯咖啡。
加上这段时间因为工作频繁熬夜,智齿隐隐有发炎的迹象。
下午去维斯开会,路上蒋姝补了点口红,跟邹瑾聊天:“褚总好大方,都不压价的,一口气就签了三年约。”
于卓然在驾驶座插话:“维斯有钱,我看过他们的财报,真漂亮。”
“你还看了这个。”
“毕竟是大客户。”
邹瑾低头翻过一页文件:“卓然做得对,褚总信任我们,我们就要拿出满分的态度去对待。”
蒋姝被敲打,小声说是。
车里的空气有些闷,沈清央隐隐发晕,朝窗外看了一会儿后微微缓解。
车驶入科技园区地下车库,来接他们的人是褚少云的秘书陈雪,上次吃饭时见过的。
“邹律请往这边。”陈雪长相很漂亮,西装长裤身形修长,她微微伸手拦住电梯,进去之后按了楼层。
电梯通体泛着银光,对比普通公司的电梯,科技感十足。
上升的时候甚至没什么超重感。
因为业务性质原因,沈清央去过很多或大或小的公司,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,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眼前一亮。
开阔,自由,这是维斯办公区设计风格给人的第一感受。
绿植很多,与白色的墙壁线条和橙色摆件交相辉映,阳光洒进来,干净而明亮。
原来这就是徐行知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。
陈雪把他们带到会议室,通体玻璃结构,会议桌上摆着依云矿泉水,片刻,褚少云和维斯的法务负责人一同出现。
略微寒暄客套了一阵后,很快迈入正题。
沈清央抱着笔记本上去。
五点多,会议结束,褚少云有意向收购一家公司,希望他们能尽快给出法律意见书。
窗外暮色正浓,褚少云将他们一行人送到电梯口,笑道:“学姐晚上不一起吃饭吗?”
“今天回律所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,改天我请你。”邹瑾语气里有几分亲近之意。
褚少云和她握手:“哪能让学姐破费,那就下次。”
闲聊之间电梯合拢,沈清央站在后面,看见邹敏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了半分。
蒋姝碰了碰她肩膀:“感觉褚总是个很随和的人诶。”
于卓然搭话:“看上去是。”
邹瑾偏眸笑了一声,似乎在笑蒋姝的天真。
“邹律。”蒋姝八卦地凑上去,“你们不是校友吗,有这样的大客户怎么今年才搞来?”
邹瑾又笑了一声,这回是实打实从鼻腔里溢出的嗤笑。
等几人离开办公楼,她才淡淡道:“校友是没错,但你以为人家一直没合作的律所吗,不过是之前的出了问题才想到我。”
蒋姝惊讶:“啊?”
邹瑾皱眉,用文件拍了她一下:“平时下班少看点韩剧多关注点新闻,”
蒋姝“嘶”了一声,又多嘴问:“那您刚才怎么不答应和褚总一起吃饭,今天周五不是不加班吗?”
“你哪儿那么多问题。”电梯打开,邹瑾率先走出去。
沈清央拉了下蒋姝,低声提醒:“褚总已婚。”
蒋姝恍然大悟。
快走到车旁边时,沈清央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。
对方开口声音客气:“是沈律吗?”
“您是?”
“我是褚总的助理。”电话那头的陈雪说,“刚才整理会议室的时候发现您的手表落在这里了,还来得及回来取吗?”
刚才开会时在笔记本上打字她嫌手表碍事,就摘下来了,没想到忘在了人家会议室。
沈清央有点懊恼:“来得及,麻烦陈秘书等我一下。”
“没关系,我把您的手表交给前台了,您直接去一楼拿就可以。”
陈雪不仅人长得漂亮,做事也细心妥帖,沈清央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,跟邹敏说了一声之后,折返回电梯按了一楼。
前台取出手表递给她,沈清央道谢,正准备离开的时候,忽然听见一道骄矜女声:“徐行知!”
她顿了下,转身看到男人从电梯里出来,而声音的来源是另一侧休闲区沙发上等待的年轻女孩。
女孩很年轻,一身miumiu,拎着戴妃包从沙发上朝徐行知小跑过去,隐约撒娇的语气:“你为什么又不回我信息?”
只看了一眼,沈清央就收回视线。
于是也就错过了,徐行知抬眸看过来的视线。
她不知道从前台那拿了什么东西,对人家笑了一下之后转身往电梯走,穿着挺正式的一套杏色西装。
褚少云昨天好像提过观越的人今天会过来开会。
电梯两侧缓缓合拢,徐行知收回目光。
成嘉莹顺着他看过去,视线里只有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,她嘟起嘴伸手扯了扯男人搭在臂间的西装:“徐行知,行知哥哥!”
徐行知淡淡瞥了她一眼。
成嘉莹笑容一僵,收回手嘟囔:“知道了,不喊你哥哥。”
说着又倒打一耙:“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呀?”
徐行知垂眼,修长手指轻抚过西装滑凉的面料:“成小姐有急事吗?”
“没有啊,我就是想找你吃晚饭。”
“抱歉。”徐行知情绪微淡,“今晚有事。”
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总是对她温和地笑,现在总是这种口气说话,成嘉莹不免委屈:“徐行知……”
“岑川。”他转身叫秘书,“送成小姐。”
-
车里,沈清央收到徐行知的信息:
[回家吗]
她点开聊天框:[不回,今晚约了孟希吃饭]
他没有再回。
孟希是沈清央高中同学,也是她为数不多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,上高中时候她和孟希关系就好,孟希得知她喊徐行知哥时还狠狠震惊了很久。
毕竟徐行知是附中最出名的人物。
斯文优异,品学兼优,更难得长了一副好皮囊,即使他大沈清央两届,在她的同学里也是女生们都倾慕的存在。
就连毕业后,老师们也经常提起。
那会儿有部爱情电影很火,提起他,女生们总爱说那句经典台词。
斯人若彩虹,遇上方知有。
回律所打完卡,沈清央搭地铁前往和孟希约好的地方,进去之后她嘴角抽动了一下。
竟然是一家川菜馆。
这两天智齿隐隐有发炎的趋势,她午餐都没敢吃辣的,谁知道孟希说的新餐厅是川菜。
孟希已经到了,在靠窗的位置等她,作为财经频道的女主持,她比沈清央穿得更职业化,外边的西装脱掉,上身一件青果领白衬衫,头发在脑后扎成优雅利落的高马尾。
沈清央走过去。
“来啦。”孟希招手,“怎么样,新的川菜店。我认识的一朋友开的,开业前三天八折,是不是特别对你的口味。”
沈清央确实爱吃辣的,奈何这几天不是时候,她放下包:“你对我真好,怎么知道我今天智齿发炎。”
“what?”
沈清央抬脸给她看:“都有点肿了。”
眼前姑娘脸颊小巧白皙,孟希还真看不出来,乐了:“没事,以毒攻毒说不定就好了。”
沈清央无语白了她一眼:“我是智齿疼不是口腔溃疡,怎么以毒攻毒?”
“那换家店吃?”
“算了。”
来都来了,沈清央也懒得挪地方,再说服务员已经上了餐前小菜,她翻开菜单:“我点两道清淡的吃。”
“好。”孟希捏着吸管喝橙汁,顺便与她闲聊,“听说徐行知回国了?”
“嗯。”
“他是打算留在国内了吗?”
沈清央掀了下眼皮。
孟希舔了下唇:“别这样,我就是好奇,从一些小道消息那听来的,找你求证一下。”
“我不知道,你去问他。”
“我哪儿敢。”孟希讪讪笑了两声,观察着沈清央的神色,继续八卦,“你们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下会尴尬吗?”
交际圈里,孟希是为数不多知道当年她和徐行知荒唐行迹的,人前兄妹,人后偷欢,有些事瞒得了其他人,瞒不了最亲近的密友。
沈清央把勾好的菜单推过去让孟希选:“你今天上班很清闲是吗?”
“累死了好吧。”
孟希摸了摸下巴感慨:“不过说来我真的好多年没见过徐行知了,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出名,现在也一样,你不知道我们隔壁组搞财经人物访谈的女记者多想采访他,奈何维斯那边都是直接回绝,一点机会不给。”
沈清央没说话。
以她对徐行知的了解,应当是没什么机会的,他这人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,但就是很讨厌出现在公众面前。
大学的时候学校拍招生宣传片,徐行知那时候是学生会会长,摄制组想让他出镜拍几个镜头,被他婉拒。
维斯这几年有关的商业报道和采访他也都未曾露面过,唯一一次,是在纳斯达克上市敲钟,彩带飘落时,他对在场的媒体笑了一下。
那是他事业和人生的新启程。
那张照片也在推特和国内社交平台被疯狂转评。
孟希把菜单交给服务生,在沈清央面前挥了挥手:“想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。”沈清央回神喝面前的柠檬水,冰得她嘶了一声。
孟希递纸,促狭:“怎么回事,刚才不会是想到徐行知了吧。”
沈清央无甚表情地按着自己作痛的智齿。
“没关系,我理解。”孟希挑眉笑道,“毕竟,旧情人最难忘,任谁都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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