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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师弟,小师弟。”
韩退之熟悉的声音,自远方传来。
“大师兄。”
宋临起身打了个招呼,并未行礼。韩退之素来没有架子,也不喜欢师兄弟们整日困在繁文缛节中。
“嗯,不错。六年了,恢复的很好。”韩退之看着宋临目光灵动,不由点头,“准备好了吗?修行五世之剑,从今天开始。”
“请师兄教导。”
宋临认真点头,双手作揖。
“好了,昨天才说过你,又来这一套。”韩退之面带责怪,“师尊不在,教导你们本是师兄的责任。”
在剑崖玄峰。
因剑君常年闭关,有时甚至几十年不曾露面一次。
早在数百年前,韩退之便代师教徒,‘责任’二字是他时常挂着嘴边的话。
他也确实尽心尽责,没有辜负剑君的信任。
剑崖玄峰未来一门七剑仙,大半功劳都属于韩退之。
“是。”
宋临直起身,目光清澈,仍带着一丝浅浅的呆滞。
“走吧。”
韩退之转身领着宋临,向剑崖之上走去。
宋临一步亦步跟在身后,不时抬首看向山巅,目光期待。
五世之剑。
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!
“寻欢。”
韩退之忽然出声。
“师兄?”
宋临微微侧头。
“这六年来,你可曾怪过我。”
“不曾。”
“不曾是假,不愿才是真吧?六年来,你修为寸步未进,来到剑崖玄峰什么也没学到。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埋怨的。”韩退之道。
“我心中明白,师兄是为了我好。”宋临平静地道。
“你当真明白。”韩退之反问。
“我虽痴傻,却不是笨。”
宋临露出一抹微笑,情真意切。
这六年来,韩退之对他很好。所以才有那一句‘不曾是假,不愿是真’。
但宋临并非正常人。
他有灵根面板,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
【灵根:金(50),木(0),水(10),火(0),土(0),雷(0),风(0)——余(493)】
【福缘:3/49】
【气(9),力(19),法(1),神(5),灵(1),剑(12/15),刀(12/15)】
这六年来。
他的精神也从1恢复到5,刀剑天赋一面倒是进度不小。
然而。
当他试图在灵根上加点,消耗一点灵根数将水灵根加至10时,突然罡气暴走,险些走火入魔。
好不容易恢复到‘气(18)’也就是神府巅峰的修为,直接倒退为1。
用了半年时间,直到今天才恢复到罡气巅峰。
这一切皆因当初他做得太绝,才有了如今的局面。纯粹的金灵根,若非酒仙李氏、剑崖玄峰的资源,常人早就死透了。
所以宋临明白,若无正确方法疏导,这超越四九之数的金灵根,将成为自己更上一层的桎梏。
五世之剑。
是当前唯一的解法。
不仅能缓解他的大道有缺,更能增进天赋根骨。
别人需要五世轮回才能修成的五世之剑,他今生说不定就有希望……
少顷。
剑崖玄峰山巅在目。
宋临遥遥望去,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封顶一柄插在青石上仙剑——剑君。
那绝世仙剑宝光环绕,不时闪过各种五行神光,无比纯粹的剑芒似能刺破虚空。方圆十里之内别说飞鸟,连一朵云彩都没有。
“此地便是师尊化剑的坐忘峰。四十二年了,他老人家还是未曾出关……”韩退之轻轻一叹。
而后领着宋临,继续往东边走去。
这是一座临海的悬崖。
罡风呼啸,剑气穿空。
五座巨大的剑碑屹立五行之位,中间是一片空地,形势演武场,地面布满无数沟壑,彷佛各种精妙剑法残留的痕迹。
“此处名为问剑崖,乃五世之剑修行之地。每一个剑崖真传弟子,五年一次问剑之机。师尊说过,人不可贪多。”
韩退之郑重地道:“修行五世之剑,更不可贪多。一世一剑,徐徐图之,五世可成。”
“若是贪多,又如何?”
宋临顶着无尽的剑气罡风,大声问道。
“那便你逆天而行!你现在的下场,还不够吗?”韩退之深深皱眉,盯着宋临的眼睛。
闻言。
宋临一时陷入沉默。
成也金身,败也金身。
如果不是六元庚金风雷麒麟剑身,他不会落到这个下场。如果不是六元庚金风雷麒麟剑身,如果不是李氏麒麟子,他也不会还活着。
“这五世之剑,难道只一辈子……只能修行一剑吗?”宋临喃喃自语。
“当然。”
韩退之见他如此,忽然微微一笑,“不过,你不一样。”
“啊?”
宋临当场愣住。
敦厚沉稳大师兄,居然和他开玩笑了?
“哈哈哈”
韩退之不由大笑,“你啊你,还是如此执迷。你若只能修行一门庚金剑身,师尊当初又何必让你入门。等你轮回一世,再收入山中修行第二剑不好?”
“师兄的意思是……”宋临眼中闪过惊喜。
“你的情况特殊。若有机缘,将来说不定真能逆转天命,一世二剑,四世而成。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目的。”
韩退之神秘地道:“选一门剑法修行吧,这或许是梳理你心神之伤唯一的法子。”
“一世二剑,四世而成。”
宋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。
忽然。
一道灵光自脑中穿过。
灵根面板!
自己与他人最大的不同,便是这能调整天赋根骨的灵根面板。若是第二门五世之剑真的修成了,将来说不定真有希望……一世修成五剑,成就无上!
天命难改,生死由心。
这一刻。
宋临对这一句话,突然又有了新的领悟。
五世之剑看似顺应天命,实则是一门让人窥见天命,唯一有希望逆天改命的绝世剑诀!
剑君经天纬地的无上智慧,早已窥破生死,触摸了那天衍四九之外,遁去的一!
“现在,想好修行哪一门剑法了吗?”
韩退之看着宋临眼中愈发生动的灵光,面带微笑问道。
“还请师兄教我。”
宋临双手作揖,将选择交托给韩退之。
目光透着真挚的信任。
这一次。
韩退之欣然受之,没有再推迟。
转身看着五座剑碑,缓声道:“我说了,你十分特殊。除了庚金剑身,还可再择一门绝世剑诀。”
“至于将来成不成,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宋临站在韩退之身后,静静倾听。
“寻欢,你的飞刀绝技,实属世间一流。‘小李飞刀,例无虚发’,将来庚金剑身若可大成,说不定真有希望。”
“因此——”他指着最近处的一座剑碑。
只见那剑碑上金光环绕,锋芒毕露,不时划过的剑芒甚至冲入其他剑碑所在的区域。
然而。
那剑碑的体积却也最小。
每一次发出剑芒,自身便也簌簌落下无数碎石。
“——你需先修庚金剑身。”
“这一门金身妙法名为‘十绝金光大罗剑典’。乃五世之剑中最难修,也最容易修成之法。”
“你未得剑诀,金身自成,本是一场大造化。”
“世上没有任何人,比你更合适修行这一门剑诀。若得此法梳理你异化的庚金剑躯,心神恢复之日可期。”
“然则。”
“这一门剑诀太过纯粹,所谓过刚易折,剑利则断。你的心性太过极端,这一门剑诀也太多极端。”
“六年前,你未曾恢复心智,我实在不敢让你尝试。”
“大师兄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宋临郑重点头。
他以执迷破痴狂,心神融合六元,化作一缕世上最锋锐的寸芒,无坚不摧,破开仙路。
却也因此剑折心残。
如果要重新走这一条路,自然慎之又慎。
“第二门五世之剑,明为‘大五行混元剑经’,对应的是五行剑灵。你四师兄断元肆、六师兄淳于意,便是修行此法。”
“一火一水,相生相克,两人修行之初相互照顾,才能安稳至今。别看他们平时不对付,实则交情最深。”
“然则。”
“想要将大五行混元剑经修至大成,非五行圆满不可。他们浸淫此道数百年,却是至今未曾凝聚法相,踏上那真正的仙神之路。”
韩退之负手而立。
身姿落在宋临眼中,竟有一股大宗师的风范。
相比起来。
早已踏入法相境界的二师兄朱长生、三师兄马德剑,似也差了不少。
可据他所知。
韩退之分明仍是金身境界。
未曾窥破无情之境,便终生不得突破法相。
除非——改修他法。
不过以大师兄的性情,这辈子都不可能违背剑君的意愿。等于是一条无解的路。
韩退之并未注意到宋临的异样。
指着一座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剑碑,道:“通明剑心,对应‘玲珑红尘心经’。师尊在时,曾言这是一门残篇。若天资足够,前路无碍。”
“若差了一步,便一世红尘沦落,不得超脱。”
“因此。”
“你五师姐冯雪君虽已成就一品金身,仍游历红尘数十年,欲创圣灵剑诀,补齐宗门传承的不足。为后世之人,开辟前路!”
原来冯雪君下山……竟是为了这件事。
宋临心生感慨,朝着沧州方向遥遥一敬,“五师姐胸怀伟岸,当为吾辈楷模。”
这一刻。
他不由想到后世剑斋别院的圣灵剑诀,想到了那一部圣灵剑诀·心剑篇。
如此想来。
冯雪君的理想最后应该是成了。
可惜一场无边浩劫,剑崖七子共赴幽泉,让她的努力尽付东流。圣灵剑诀在最后,似也没能完整传承下去。
“这一座剑碑——”
韩退之指着第四座如撑天之骨的剑碑,道:“上门印刻天生剑骨的修行法门,名曰‘无上世尊琉璃剑骨’。据闻乃师尊当年杀敌域外,得自一位转世罗汉。后经改编,成为我剑崖玄峰特属的一品剑道金身妙法。”
“你七师兄沈藏谷,便是修行此法。”
“他的出现,补全了我们几个师兄弟的不足。七人联手布下剑阵,可成五世之剑,一缕剑光遁入青冥,有诛仙戮神之威。”
“大师兄。”
宋临忽然好奇问道:“难道你们已经试过了?”
“当然。”
韩退之微微一笑。
“九年前,五月初五,原本沈师弟打算下山。正逢镇妖城外,尸魔出世。我等立于剑崖之上,一剑九万里,除魔天地间……”
“嘶~~”
宋临长长吸了一口气。
一剑九万里,除魔天地间。
仅是想想当时一剑飞仙的画面,他便不由心旷神怡,出神良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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