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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望无际的草原,在这五月盛夏,迎来了自己最美丽的时刻。
——开春之时解冻的冰雪,在过去这两个月不断滋润着这片辽阔,而又凄美的大地。
许多在凛冬失去踪迹的动物,也随着逐渐温暖的眼光,而出现在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。
溪流里出现了鱼;
草丛间出现了野兔;
零星散步在草原上的花朵,也终于迎来了‘天道使者’——本意为采集花蜜,却也顺带为花朵授了粉的各类飞虫。
在这个季节,草原上,几乎看不见贫瘠的草场。
几乎每一片草地,都是那般浓郁的绿,水草都是那般厚密、丰美。
唯一还需要抢夺的,便只剩下水源。
如果这个时候,有一家无人机从天空中俯瞰整个幕南,那就必定会发现: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上,几乎每一片可供生物利用的水源地附近,都聚集了一个又一个游牧部落。
他们支起一顶顶毡帐,来作为每个牧民家庭的临时居所;
营地外围,是一圈可随时拆卸、组装,此刻却坚固无比——至少能轻松阻拦野兽,甚至骑兵的矮小木栅栏,或者说是简易版拒马。
几乎每一个营地内,都有一大半的位置,留给了属于这个部族的财富:牛羊牧畜。
至于原本应该在营地内、应该在牛羊圈内的牧畜们,则在蓝天白云之下,悠闲的四散行走于营地周围,啃食着难得的丰美水草。
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——在这一刻,得到了最具象化的展现。
营地不远处,是一条或大或小、或湍急或平缓的水流。
女人们在水流便浆洗着衣物、器具,又或是收拾着各种猎物的内脏、污血;
孩童们或骑着马驹、或骑着羊羔,在水流边肆意追逐、嬉闹;
甚至还有胆子大的撸起裤腿,手持自制木岔,在水流边沿的浅水区摸鱼。
水流不远处的丘地上,猎犬慵懒的舔食者两侧嘴角,注意力却始终片刻不离牛羊牧畜群,以及周围,可供野兽藏身的丛林。
一切,都是那么的静谧,那么的美好。
让人哪怕只看上一眼,就能让心灵彻底平静下来。
突然;
在丘顶上趴窝‘站岗’的猎犬们,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般,不约而同的齐齐昂起头,注视向同一个方向。
慢慢的,女人们、孩子们,也都停下了手里正在忙活的事务,不由自主的直起腰杆,朝着远方的天地交接线望去。
连女人、孩子都有所察觉,男人们自是已经纵马而出,略带警惕的迎上前去。
不多时,随着一阵生硬的匈奴语叫卖声由远及近,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,那静谧,而又美好的状态。
“上好的茶叶~”
“能通便的茶叶,从汉人地界过来的茶叶~”
“只要一头羊羔,就能换到足足一大把的好茶叶诶~~~”
商贾含笑叫卖着,手上也不忘从布袋中,捧出一把泛着黑绿的碎茶。
而在商贾身后,身形魁梧,满脸横肉们仆人们,则在部族骑士略带警惕的‘护送’下,慢慢朝着部族的营地而来。
走到营地外,便见那商贾极懂规矩的招呼商队止步,旋即便呵笑着走上前,与一位衣着打扮明显不凡的骑士攀谈起来。
“还请行个方便,于贵部大王通传一声。”
说着,商贾呵笑着抬起手,朝身后的商队一扫,旋即不动声色的将一枚制作精美,分量极重的金锁塞到了勇士手中。
得了商贾好处,那骑士面上当即涌现出一抹贪婪,本能的舔了舔嘴唇;
又再度看向商贾身后,那满载货物的十几辆车,最后残存的理智,却让骑士火热的目光稍稍冷却了下来。
“刀!”
“商人,不可以有刀!”
许是担心商贾听不懂自己的话,又或是看在那块金子的份上,对商贾稍表露一番亲近之意;
便见骑士操持着一口生硬无比的汉话,手指朝着商贾身后,那百十名仆人,或者说是护卫腰间的刀剑指了指。
商贾显然明白了骑士的意图。
却并没有按照骑士所期望的那样,命令商队缴械。
只呵笑着低下头,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包裹着的珍宝,再次塞入骑士怀中。
“我们不进去,就在此处等着。”
见此,那骑士也当即明白:眼前这个商贾,或者说是这个商队,只怕并非是第一次来到草原的雏儿。
——过去百十年,汉商和草原各部之间,早就形成了一套极为成熟的交易模式。
通常情况下,自汉人地界远来的商队,几乎都是这种百十来人的规模,且商队众人,无一不是与贼寇厮杀,亦或是杀人越货的好手。
就连此刻,正憨笑着递出财物的商贾,也绝不可能像表现上看去这么简单。
而当汉人商队来到草原上之后,便会向此刻这般,碰运气般去碰某个随机的部族。
到了部族驻地附近后,商队并不会缴械,而是会在营地外不远处暂时落脚,并等待部族头人的接见。
——汉商拼死带到草原的货物,往往都价值千金!
就算是那最不起眼的茶叶,也绝非部族中的牧民,所能私下交易得起的。
只有一部头人,才有可能凭借贵族所拥有的庞大财富,从商队这十几车货物中,适量换下自己所需的一到两车。
而在商队等待接受部族头人接见时,部族通常也会排除武士,拦在商队暂驻地和部族营地之间,以免这一百来号亡命之徒组成的商队,对部族造成什么威胁。
双方都最大可能保证自身安全,同时又会最大限度表露出‘我无意致你于死地’的伪善。
至于生意,还是要商队的领袖,和部族的头人去谈。
商贾一番作态,那勇士也明白商贾是‘懂规矩’的老鸟;
便也不再坚持,当即对身后嚎了一嗓子,便策马缓缓朝着营地内而去。
同一时间,本就将商队隐隐围起,一路‘护送’商队至此的本部勇士,也当即策马汇集在了营地和商队之间。
至于那商人,则是在勇士折身而去的同一时间,看似云淡风轻的含笑侧过身去;
只嘴上,却淡淡吩咐道:“家伙事儿都把紧些,万莫懈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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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半个时辰之后,原本属于商队的暂时驻地,就已经变成了一片极具游牧民族特色的露天宴场。
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,也随着一团燃起的篝火,一只正在烹烤的羊羔,以及一阵阵欢声笑语,而消散在了天地之间。
正中间的主座,是一名身材矮小、粗壮,看上去好似年过半百,然实则大概率不到三十岁年纪的匈奴贵族。
贵族头发被编成一个个辫子,自然垂落而下;
贵族的嘴唇、鼻翼,耳朵,乃至于脸颊,都有许多被嵌入血肉当中的金属环,走起路来,甚至会发出叮铃、叮铃的清脆响动。
身上一件兽皮袄,头上一顶毡沿帽,腰间,则是一柄明显不属于草原的青铜宝剑。
商贾坐在贵族身边,与贵族谈笑风生,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。
与此同时,商贾的目光,却也有意无意瞥向贵族腰间,那柄明显出自华夏匠人之手的青铜宝剑。
倒不是商贾暗藏祸心,想要对部族头人不利。
而是如此距离,商贾甚至能看到剑柄上,那两行仍旧依稀可见的小篆。
——少府冶兵监左司,铸剑甲九坊,上匠-相里庄;
——始皇帝三年夏六月癸酉,剑一百六十四……
“大王这把剑,很不错。”
在那青铜剑上看了好一会儿,发觉贵族看向自己的目光,逐渐变得有些不善起来,商贾当即便如是道出一语。
闻言,原本还以为商贾是要做点什么的贵族当即低下头,待看到宝剑上的汉字,这才稍带疑虑的解下腰间长剑,轻轻掂了掂;
片刻之后,又毫无征兆的将长剑递上前去。
贵族如此反应,周围的匈奴人们当即面色一僵,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扶上腰间刀、剑之柄,显然是做好了随时暴起护主的准备。
却见那商贾对这一切置若罔闻,很是自然地伸手接过青铜剑,却并没有把玩,而是仔细观摩了一下剑柄末端出的那两行小字。
不多时,便笑着点点头,一边将长剑递还给贵族,嘴上一边解释了起来。
“这把剑的铸剑师,是秦少府的名匠,彼时的墨家钜子:相里庄。”
“现如今,凡此人所铸之剑,只要有如此勒名,在汉地便无不价值百金。”
“——去年,我在河西的且渠部,用五十斤斤盐换到了一柄剑,出自秦少府另一名匠之手。”
“带回汉地之后,那柄剑,卖出了足足一百五十金的高价。”
…
“额,一百五十金……”
“在汉地,大概能买下一千斤盐吧;”
“若是稍粗劣一些的,两三千斤也不是没可能……”
商贾话音落下,那贵族头人面上的戒备之色,这才悄然散去大半。
同一时间,贵族看向商贾的目光,也莫名火热了起来。
——盐,无论在哪里,都是比金子都还要更硬的硬通货!
尤其是在草原,人吃马嚼——尤其是马匹必须摄入足够盐分,才能补充体力的前提下,盐在草原的含金量,可谓不言而喻。
只不过,与草原比中原更需要盐所对应的,是比起地大物博的中原汉地,草原上的盐资源,却稀缺到令人发指。
就说在幕南,唯一一个可以稳定产出盐的盐池,被幕南的最高统治者:右贤王所掌控不说,就连右贤王部的驻地,都是直接被安在了那处盐池边。
那盐池,更是被上一代右贤王蛮横的命名为:南池。
幕南的盐池;
右贤王独享的盐池。
除了南池之外,其余几处稍小一些的盐池,也都是被幕南各大部族所瓜分。
距离汉地最近的那一处,更是被三驾马车之一的楼烦部族,以及四大氏族之一的呼延氏所共有。
顶级大部族,尚且只能共用某个小盐池,自更别提眼下,这个在草原再寻常不过的小部族了。
通常情况下,像这样的小部族要想获得盐,除了撞大运碰到某个盐丘,把盐丘上含有盐分的石头砸下来给牛羊、马匹去舔外,就只能拿羊羔、牛犊和那些大部族,又或是汉人商队交换。
和大部族换,自然是要多黑有多黑——便是黑吃黑,也不是多么少见的事;
至于和汉人商队交易,被黑掉羊羔牛犊倒是不常见,就是这价格,实在是黑的不行。
没听这汉商刚才说的话吗?
一柄出自秦少府名匠之手的宝剑,居然只从这个汉商手中,换回了区区五十斤盐!
要知道这样的宝剑,在这个部族都只有一柄!
现如今,更是成为了这个部族,与王杖、王冠并列的权利象征!
尤其是在听到那柄宝剑,被眼前的汉商用五十斤的盐换走,转头就在换地卖出了几千斤盐的价格,贵族头人更是贪婪之火肆起。
涨红着脸,喘着粗气,看了看眼前的商贾;
又低下头,看了看手里那柄饱经风霜,却依旧锐利无比的宝剑。
不知过了多久,贵族终是重重呼出一口浊气,将手中宝剑再次递出。
“盐,二百斤!”
“盐,给我,这柄剑,给你!”
这句话,头人也同样是用生硬的汉语说出口的。
自然,那商贾也当即明白了贵族的意图。
便见商贾当即露出为难之色,试探着从一百斤盐的价码,一点一点加到了一百四十斤;
那贵族却是无比执拗,咬死了二百斤的价格不放。
最终,商贾还是咬紧牙槽,做出一副十分肉疼的架势,极其勉强的用二百斤盐,买下了这柄出自秦少府名匠、故墨家钜子之手的青铜宝剑。
只是暗下,商贾却是一阵得意。
——一百五十金,那可是一百五十万钱!
至于盐——哪怕是在物价突破天际的长安,市面上流通的粗盐,也不过二百钱一斤!
拿区区二百斤劣质盐——不到两万钱的价格,就买到这样一柄通体青铜,且极具历史价值的宝剑,转手就能卖出上百万钱!
最重要的是,这柄宝剑,仅仅只是商贾此番出关的意外所得。
真正的戏肉——商队带来的那十几车货物,才是真正能为商贾带来滔天财富的重中之重……
“还是胡人的钱好挣呐~”
“光是这柄剑,便已是收回了此番出关的本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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