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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。
曹操与郭嘉抵足而眠,正睡的熟,被夏侯惇给叫醒。
曹操与郭嘉两人坐起来,看到不远处,站着四五个涂脂抹粉,从十几到二十多岁不等娇美女子。
曹操与郭嘉对视一眼,都很是不解。
“元让,你这是?”曹操发问道。
夏侯惇表情有些古怪,道:“是丁使君派人送来的,说是照顾你的起居。”
曹操哪里还不明白,登时怒从心头起,大骂道:“丁原老贼欺我!”
郭嘉拿起酒壶,轻轻喝了一口,笑着道:“下官倒是觉得,丁使君未必有恶意,多半是为了讨好将军。”
曹操反应过来,更加恼怒,道:“老贼竟如此看我!元让,将这些人给我送回去,告诉丁原,明日还是由他主攻!”
夏侯惇应着,将这些女子又带了出去。
郭嘉喝着酒,躺回去,道:“将军,明日对丁使君还需客气一点。”
曹操压着怒火,侧身下去道:“我知道。”
但是有丁原这么一出,曹操翻来覆去睡不着,枕高一点,看向郭嘉,道:“奉孝,听附近村民说,这一阵子,还会有大雪,如何是好?”
郭嘉闻言,半坐起来,道:“没有其他办法,唯有强攻。”
他们的军粮支撑不了太久,再有大雪,非得耗死在这里不可。
曹操沉着脸,面色苦思。
他自然不想强攻,他手里的军队,除了禁军大营出来的,训练过几个月外,其他基本上都是强拉来的青壮,没有多少攻城经验,冲上去凭白送命。
郭嘉喝着酒,心里摇头。
丁原这一拖延,将大好局势推向了不可预测的境地。
“我在担心冀州。”好半晌,郭嘉道。
曹操一怔,抬起头道:“黑山军?不过是些强盗,他们能怎么样?”
郭嘉喝着酒,道:“应使君初来乍到,本就弹压不住,再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从中掣肘或抽梯添火,冀州恐会比兖州还乱。”
曹操神情变得凝重,好像想到了什么,直接披衣坐起,道:“若是我强攻,多久能拿下?”
曹操与丁原的军队数量,与桥冒的叛军相当,但一个攻城、一个守城,胜败难说。
郭嘉顿了一会儿,目光冷意森森,道:“桥冒叛乱突然,人心不齐,昼夜猛攻,威逼利诱,最多五天,足可拿下!”
曹操沉色不语。
这样猛攻,即便拿下,他至少得损失一半以上的士兵,胜,也是惨胜。
曹操心里想着到时朝廷那边必然会对他弹劾猛烈,计较一番,沉声道:“那便强攻!”
郭嘉看着他,道:“将军可要想好,拿下之后,将军在兖州未必还能立足。”
兖州不止是桥冒一处叛乱,还得清剿黄巾乱匪等其他叛乱,没有足够的兵力,根本立不住。
曹操心里将丁原恨了个半死,神色却是坚定如铁,道:“没有其他办法,必须在大雪之前,剿灭桥冒!”
郭嘉轻轻点头,悠悠喝酒。
“奉孝,冀州真的会乱起来?”定下濮阳之计,曹操反而关心冀州了。
郭嘉擦了擦嘴,道:“朱使君在青州将黄金乱匪逼得四散而逃,我听说,相当一部分人逃入了冀州。”
曹操知道这些,想着黑山军、黄巾军以及立足未稳的应劭,拧起眉头,面露沉思
现在的情形,又好似回到了六七年前。
当时黄巾军陡然势大,肆虐州县,甚至于逼近洛阳,令大汉上下十分惊恐。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镇压下去,不曾想,大汉的情势非但未变好转,反而犹如陷入泥潭,越发举步维艰。
郭嘉看出了曹操的心事,目光微动,道:“将军如果能够立足兖州这四乱之地,何愁功业不成?”
曹操看了他一眼,继续思索。
兖州地理位置太过特殊,遏制了东西南北的要道,立足这里,东征西讨,南来北往,有的是仗打!
但是这样的一个四乱之地,想要立足是千难万难。
不过片刻,曹操神色一定,道:“先平定桥冒再说不迟!”
郭嘉喝着酒,目光看向窗外,心里开始为曹操谋划以后的出路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,曹操与丁原分别点齐兵马,摆在了濮阳城南大门前。
丁原摸着稀疏的胡须,瞥着曹操,道:“孟德,今日攻城,以你为主如何?”
曹操面无表情,道:“使君麾下吕布勇猛无敌,何须我来?操还想见一见吕布之勇猛。”
丁原心里冷哼,招来吕布,命他出战。
吕布骑着青鬃马,手持长矛,在阵前来回穿梭,叫骂不绝。
“桥冒,伱说苍天无眼,你可知桥公有眼乎?”
“桥公位列三公,世所敬仰,而你谋乱,不臣不孝,不死何为!”
“老贼,你乃粪土之墙不可圬也,立于高墙,人所共见,臭味熏天!”
吕布不知道是有人刻意教还是自读了一些书,将桥家祖宗都抬出来大骂。
城墙上的桥冒面容不动,大声回应道:“曹操,你阉宦之后,焉知大义!奸佞当道,祸乱朝纲,不若与我一道,斩奸除邪,再立乾坤!”
“冥顽不灵!”
曹操见桥冒揭他短处,目光冷屑,与丁原道:“使君,桥冒之辈,逆骨根深,我欲强攻,还请使君示下。”
丁原摸着稀疏的胡子,道:“我只有区区万余人……”
“围三缺一,我攻东西,南门交给使君!”曹操不等他说完,直接道。
丁原一脸正色,道:“既然孟德主意已决,好!”
曹操、丁原商议一定,数万大军,如潮水般涌向濮阳城。
吕布攻打南门,夏侯渊东门,夏侯惇西门,攻势凶猛,似要一战而定。
不大的濮阳城,顿时压力如山,好似摇摇欲坠。
不多时,城头上挤满了人,仿佛短兵相接,肉身相搏,争夺不大的城头。
箭矢如雨,滚木不断,上上下下,鲜血横流,尸体堆积。
曹操立在远处,神情冷硬。
丁原瞥着他,面无表情,心里却肉疼不行。
他只剩下这一万多人,折损在这里,他这个兖州牧,还怎么在兖州立足?
攻城战向来酷烈,双方的厮杀短短时间就进入白热化。
夏侯惇、夏侯渊两人简直不要命,身先士卒,奋力攻城。
喊杀声震天,怒喊声如雷。
这一战,双方从早上、中午、傍晚,直到天黑才停下来。
双方军队各自清理尸体,打扫战场。
“孟德!”
夏侯惇抹了把脸上的血,道:“死伤八千多人。”
曹操脸角一抽,这才第一天就八千了。
郭嘉拎着酒壶上来,道:“晚上不要停。”
曹操点头,看向丁原方向。
郭嘉一笑,道:“将军不用担心丁使君,只要将军攻城,丁使君想偷懒都不行。”
曹操瞬间明白了,沉声道:“元让,将士兵一分为三,轮流进攻、休息,务必要在大雪来临之前,攻下濮阳城!”
“领命!”夏侯惇沉声应着。
现在的情势,对他们十分不好,一旦濮阳下了大雪,那他们将进退不得。
已经退出来的官军,不多时,再次列阵,准备进攻。
但官军并没有真正的进攻,而是与昨夜一样佯攻,只是规模、声势更大,如同真的一样。
濮阳城上,严阵以待,没人敢赌这是‘佯攻’。
一连三天,官军攻势不减,双方在濮阳城三门的厮杀几乎没有停止过。
“曹操是疯了吗!?”
濮阳城头,臧霸红着眼,面容枯倦,怒声骂道。
官军好像不知疲倦,更不怕死,拼命的在攻城。
三天时间,臧霸几乎没有合过眼,与他一样的,还有无数士兵。
他身旁一个军侯陪着,与他一同下楼。
城内,到处是尸体、伤兵,哀声不断。
“这就是逃兵的下场!”
突然间,不远处,一群士兵压着光膀子的二十多人,直接砍杀在所有人面前。
臧霸看的心神一突,神色越发难看,大步向濮阳城官衙走去。
军侯一把拉住他,低声道:“校尉做什么去?”
臧霸瞪着他,道:“找桥冒说理去!”
军侯见着,犹豫再三,忽然拉过他到一旁角落,低声道:“校尉,你还不知道吗?城中所有大小官吏的家眷,都被桥太守接走了!”
臧霸双眼怒睁,道:“我妻儿也被桥冒抓走了?”
军侯瞥了眼外面,低声道:“校尉,你与我们不同,我们是被朝廷逼的走投无路了。你不过是劫掠了些百姓,不用被桥冒恐吓住,还是早些逃命去吧。”
臧霸脸上一阵变幻,道:“我妻儿在何处?”
军侯连连摇头,道:“这种事情,小人怎么可能知道。”
臧霸看着他,道:“不用害怕,只要我不死,你便没事!”
军侯道:“我家里犯了死罪,无处可去。”
臧霸冷哼一声,道:“我也犯了死罪,有什么可怕的,以后跟着我!”
臧霸说着,忽然瞥见桥冒在巡视,眼神里杀意一闪。
桥冒没有看到他,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,道:“曹操这般攻城,必然是军粮告急,不可久持。我料定,最多三日,便是我等反击之时!到了那时,兖州尽在我手!北可与黑山军结盟,东可并青州,西讨洛阳,南入豫州,天下之大,皆是我等容身之所,大事成也!”
众人听着,皆是点头附和。
臧霸等他走远,冷笑一声,从角落里出来,左右四顾,转身向着王肱的府邸走去。
王肱正忙着计算粮草,焦头烂额。
曹操的粮草不多,实则上濮阳城里的同样不多,六七万人的消耗,每天都是笔大数字。
见到臧霸气势汹汹过来,王肱皱眉,道:“臧校尉,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,再多,需要太守批准。”
臧霸冷哼一声,道:“我妻儿在哪里?”
王肱神色不动,暗自警惕,道:“臧校尉无需担心,桥太守将他们接走,安置在安全地方了。”
臧霸盯着他,道:“桥冒许诺你东郡太守,你以为,你真的坐的上去?别忘了,你是刘岱的人,刘岱是皇族!”
王肱面上一沉,道:“臧校尉这是何意?”
臧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直接扔在地上,冷声道:“这是曹操给我的信,王肱,你也有吧?”
王肱脸色骤变,盯着臧霸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臧霸拔出剑,杀机四溢,道:“要么,你帮我救出我妻儿,我们一同逃出濮阳,我回我的泰山,你找你的靠山。要么,鱼死网破,我揭发你给桥冒,再打开城门,迎曹操入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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