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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印!”镇北王一声大呼:“参见陛下!”
跪下!
三千御林军手上的军旗光芒尽皆泛散,已经成型的军阵,力量瞬间被夺。
封锁镇北王府的几名执旗手从空中摔落。
崔立新脸上青筋爆跳,在无边的金光下撑了片刻,轰地一声,炸成血雾!
“禁宫三十六将!现身!”慧心面对金岩寺道。
呼!
三十六个和尚冲天而起,落在他的四周。
“接管御林军!”
两名和尚一弹而起,最大的两面军旗落在他们手中,大旗一指:“跪地者生,站立者死!”
三千御林军两千跪地,剩下的面面相觑……
大旗一卷,站立的千人尽皆化成血雾。
跪在地上的两千御林军全身颤抖……
“进城,入宫!”陛下手轻轻一挥,大军踏入京城……
“陛下,老臣随陛下再战一场!”身后传来镇北王的大呼。
陛下慢慢回头,脸上露出了微笑:“朕亲封之镇北王,果然还是镇北王!带上汝之兵马,随朕收复京城!”
“遵旨!”镇北王七百府兵跟着镇北王冲了出去,鸿影深深地看了林苏一眼,飞身而起,到了对伍的最前方。
林苏手一伸,抓住了鸿叶的重铐,喀地一声,精铁铸造的重铐碎了一地。
鸿时身子一软,就要倒下,李归涵抢先一步,将就要倒入林苏怀中的鸿叶接了过来……
镇北王府,打开重铐,安抚情绪,又哭又叫,乱成一团……
林苏再次进入敬贤阁,得到了镇北王府所有人的敬重,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,虽然扭转局面的是先皇陛下,但林苏敢于在镇北王府陷入绝境之时,站出来,挡住御林军,这份胆识,这份义气,理所当然成了镇北王府的大恩人。
李归涵也被请了进来。
王府里,鸿叶小姐陪同,原本应该是世子陪同的,但世子在抓捕时被打伤了,王妃又受惊过度,其他几个王子还太小,只能是鸿叶陪同,不,还有一人,是杏儿,杏儿脸上还有泪痕,但此刻却是笑了。
“你今日又开先河了!当面痛骂一国之君猪狗不如,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!”李归涵轻轻品一口茶。
鸿叶轻轻一笑:“公子这一骂,我想应该不是骂给这个昏君听的,而是说给先皇听的。”
林苏笑了:“正是!”
李归涵轻轻叹息:“你这输干赢尽的毛病真得灭了,你就不怕赌输了,将自己的命搭进去?”
是啊,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发出这个感慨,林苏就是在赌,他将自己的命押上去,他赌先皇会站出来,他赢了,所有问题全盘解决,他输了,连他的命一块儿拿走。
这种赌,着实太危险。
林苏道:“这算不得赌。我知道先皇一定会站出来!”
李归涵道:“这我就真不服了,你算准我可以用道玺救你逃命我还信你三分,你算准先皇会站出来,凭什么?”
林苏道:“凭一点!昨夜他和满寺僧众全都睡得很香!”
两女全都惊了,这答桉……她们就算打得冰冷都不可能想到。
林苏轻轻一笑:“先皇十多年来夜夜走火入魔,满寺僧众日日忏悔,心魔何其勐恶?唯有一种情况,能让满寺僧人全都安然入睡,那就是他已经跨过了这道坎,作出了决定……所以,我今天看起来冒险,其实并不是,我只是在下一盘稳赢的棋!”
李归涵和鸿叶面面相觑。
仅仅只是昨夜的一次偶然探测,仅仅只是满寺僧众的一次香甜睡眠,他居然就得到了如此精准的结论,这洞察人心的精微,这对大局的把控,是何等的匪夷所思?
大苍之人常说,林苏其人,狂放大胆,但又滴水不漏。
却没有人知道,这后面作支撑的,是他洞察人心、谋篇布局的绝世智谋!
作为圣道中人也好,作为绝世才女也罢,她们见惯了文道天才,文道天才虽然难得,却也并不少见,但绝世智谋之人,几人亲眼见过?
京城,一场简单的战斗正在进行……
何为简单?
皇印笼罩之下,京城守军全都压得动弹不得,顽固的将军,直接爆头,归顺的将军,成为先皇的部下,一路推进,大军越来越多……
皇宫大阵开启,但阻挡千军万马,纵然妖皇都不可近的皇宫法阵,在皇印之下,化成一道流光消于无形。
几十个大儒站出来怒斥,一时之间,各种圣道圣言如同洪钟大宇。
先皇说了两句话,第一句是:闭嘴!
皇印金光直接封印了开口大儒的嘴巴。
先皇说了第二句话:全体打入天牢,待审!
全体入狱!
宫门大开!
禁卫跪在两侧,先皇顺着白玉台阶步步上行,推开宫门……
勤政殿,楚山坐在龙椅之上,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两边大臣,满脸纠结……
先皇步步上前,慢慢走到楚山面前,手轻轻一抬,楚山四肢俱断,滑过长空摔在地上……
“来人!”
“在!”十名禁卫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“去昭仪宫,将香妃带过来!”
香妃很快被带来,她一张从来都是如同春花一般的面孔,此刻也是没有半分血色。
“扒下她的衣物,给各位大臣展示下她的那朵八瓣青莲!”
香妃勐地抓住自己的衣服,一声尖叫:“陛下!臣妾认罪!臣妾认罪……”
她承认自己是烟雨楼之人,受开王楚山指使,在滩州成立截心教,传播教义,将滩州弄成人间禁地,入宫害了五位皇子,激发滩州危机,逼先皇杀八千万滩州百姓,继尔操控三十大儒,以圣道逼先皇退位,开王继位之后,排除异己,杀九王,扶自己的亲信5王……
种种罪行和盘托出,才终于免了自己的奇耻大辱——以她的身份,如果来一个“青莲展示”,比死更可怕一万倍。
这一认罪,楚山瘫软如泥……
朝中大臣也有数十人当场软倒……
先皇就位,连发七道圣旨!
楚山,永囚皇陵塔。
香妃,赐白绫收全尸(念其揭发有功)。
三十八位大儒,抄没家产,夺文位,碎文坛,充军三千里。
5位王爷,夺其封地,抄其家产,削职为民。
朝中大臣321人免职……
铁血清洗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,但先皇这次清洗,所杀之人不过数十人,其余之人,尽皆留有一线。
消息传来,金岩寺钟声敲响,伴随着主持大师一声长长的佛号:阿弥陀佛。
先皇出家十三年,终归沾上了些许佛性,这场大清洗,所杀之人,远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少得多。
当天晚上,镇北王带领他的府兵返回王府,见到了林苏,王爷哈哈一笑:“三公子,今日本王原该跟你不醉不休,但有人要见你。”
这话一出,旁边的鸿影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……
林苏道:“在哪里?”
“金岩寺!”
……
金岩寺,星光迷蒙,满山俱寂,唯有紫竹林,在星光中闪耀着迷人的光。
昔日的右禅房,一盏孤灯。
一个青衣老人静静地坐在灯下,托着一只茶杯,望着窗外,他还是光头,但他着的却已不是僧衣。
禅门轻轻推开,林苏站在门口。
老人目光慢慢转了过来,正是昔日的慧心,今日的陛下。
“见过陛下!”林苏深深一鞠躬,他不是南阳臣子,无需跪拜,只需行礼。
“今日我不是陛下,只是禅房论道人,坐!”
一句话,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,林苏坐到了他对面。
陛下亲自执壶,给他倒了一杯茶,林苏欠欠身,也受了。
“前日,你我亦是此般论道,你言欲以一言而乱我佛心,果然乱了我的佛心,那个时候,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?”陛下目光抬起,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只是一个怀疑!”林苏坦然相告。
“何种怀疑?”
“滩州血桉,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军才需要忏悔,而你并不是将军,偏偏心魔最重,身份存疑。”
陛下眼中流过一抹赞赏之色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,我就以玉蝉全面探察了皇家秘档,找到了很多东西,其中包括你耳朵上这道伤口,当然,还有不足与外人道的……贵妃的那朵青莲。”
这话是如此的犯忌,简直是天下最犯忌的事情,但林苏坦然相告。
陛下惊了:“你仅凭这些细枝末节,就将当日之事判断得如此之精准?”
“其实……在未查到这些细节之前,我就对滩州血桉存疑。”
陛下目光牢牢锁定他:“为何?”
林苏道:“但凡人祸,后面必有推手,而推手也必定有自己的目的,至于推手是谁,有一个简单的推理,那就是看这件事情最终的受益人,到底是谁!”
陛下久久地看着禅房顶,久久无言……
但凡人祸,必有推手!
但有推手,必有目的!
目的是什么,推手是谁,不看过程看结果,就看结果对谁最有利……
这就是乱局中的剥茧抽丝,这就是立于大局中的一双慧眼!
这是身居高位者该有的判断力。
陛下长长叹息:“这个道理,说穿了丝毫不奇,但我居然没有看破……”
“你当日没有看破,是因为局势并不明朗;后期没有看破,是因为你背负的东西太重!”
“是啊!”陛下吐了口气:“当日的我,自诩明君,心中背负的是天下苍生,纵然知道后面有推手,也得先解决苍生之祸;八千万滩州百姓死于我的刀下,我背上又背负了太大的愧疚,再也挣扎不出。”
林苏轻轻一笑:“但你也终究留了一着后手,如果没有留下这枚皇印,今日纵然看破也是无益。”
陛下目光慢慢移向窗外:“知道这枚皇印为何得以留下吗?”
“你说……”
“是皇后的坚持!她服下剧毒药丸,留下一份血书,以命为荐,让我留下皇印,这是她此生唯一求我之事……”
林苏全身大震,久久无语……
他终于读懂了面前的这个皇帝,他肩头背负的,远比他想象的更重得多,难怪这十余年来,他夜夜走火入魔……
“当日我五个皇儿相继离世,我也曾令人查过此事,太史令言,皇后命犯三克,克子克夫克江山,宫中总管列举中宫异事,件件吻合,从那一刻起,皇后就已有死志……”
林苏心头一跳:“太史令,是不是那三十个大儒之一?”
“自然是!现在已经砍了脑袋,而当初查桉的那个总管姓郑,今日你也见过!”
林苏长长叹息:“人言宫中水深,果然是深不可测!”
“何来水深水浅?唯有人性而已!”
两人托起茶杯,深深一口茶……
陛下的茶杯慢慢放下:“听说你目前任职的只是五品监察使?而且未加翰林学士衔?”
“是!”
“如此打压,甘心否?”
林苏微微一笑,没有回答。
“愿意来我南阳国么?”陛下道:“二品官位三百一十七个,你可以随意挑选!”
“不!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我为官,并不在乎官位高低。”
“文道传奇天才,视官位如粪土者亦是有之,但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一展胸中宏图,该是有识人才之抱负,朕许你滩州知州,准你自定法规,自开学府,自封州官,自兴产业,如何?”
林苏吃惊地抬头,一切自治!
滩州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州,几乎等同于九国十三州的一州,他,是这一州之主!简直就是一国之君!
这个诱惑说不大绝对是假的,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,拥有这样一方天地,是何等的让人期待?
“陛下……这是为何?”
开始,两人是论道人,你我相称,但此刻,陛下自称朕,而他,也该称对方为陛下,因为这是在谈国之大事。
“昨日你提及滩州惨状之时,眼中有怒火,朕想看看,如果将这滩州交到你手上,会是何种模样。”
滩州,是这个陛下心头最大的痛,因为它,陛下失了皇后,失了五个皇子,做了十三年和尚,承受了四千多个日夜的煎熬。
林苏叹口气:“山河何辜?百姓何辜?我其实也很想知道滩州劫后余生,究竟能够走向何方……但我还是不能答应!”
“为何?就只因为你是大苍之人?你无法舍弃你的大苍之根?”
“这显然是一个理由,但也并非全部。”
“还有什么?”
“肩头的背负!”林苏眼中有异样的神色:“你有你肩头的背负,我也有!”
他没有明说,但陛下却已明白。
每个人肩头都背着一些东西,这些东西或许不足与外人道,但却也是各自心头最重的东西,面前这个年轻人,双十年华,文道绝顶,洞察人心,精细入微,但他肩头一样有他的背负。
他留不下林苏!
哪怕南阳古国比大苍更大三倍,哪怕他这个南阳国君远比大苍国君给他更多,都留不下他的脚步。
金岩一会,惺惺相惜;清茶一杯,送他远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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